『祺我』未
冬天里会下雪。
天气预报说今天很冷,也许会下雪。
上了一天的班,临走时在工位上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文件已经习惯性地分门别类摆放好,一些零散的工作用品也都早在用完的时候就顺手放回原处,除了一张原本贴在电脑显示屏边上的便签因为失去粘性被窗口漏出来的风吹掉下来之外简直是毫无破绽。
我把椅子推进去,然后关上灯锁了门,走了出去。
下班这件事对我来说,永远是什么时候把当天的工作做完什么时候走。我的效率还算可以,只不过是不想拖到第二天混着两天的工作一起处理。
不过每天都能在走出单位门口的第一秒就看见他。
歇在路口稍微偏一点点的侧面拐角处,他就靠在路标上静静地朝这里望。春夏常常是一身黑衣,到了秋冬身上的颜色才会稍稍柔和一些。
比如今天他穿的是一件驼灰色的羊毛毡大衣。
看上去很暖和。
我顾不得脚上踩着的行动不便的高跟靴子,挎着包就朝他飞奔而去,直到撞个满怀。
身上的冷气结结实实跟着被砸进他怀里,他看着瘦削,实际上一步也没有退。他笑着揽住我,理理我因为奔跑而散开的围巾,鼻息之间呼出的热气在空中飘成一团白气向上飞。
我的鼻尖和耳廓都被冻得通红,脸颊也冰冰凉,一定是刚刚跑得太快了。
他松开我,转而牵住我缩在袖子里的手往他的口袋里揣,另一只手捂在我的脸上,暖和又轻柔,像是太阳要融化一池早春的冰。
不太恰当,总之他的体温是让我贪念的恒温。
我们有一辆车,属于夫妻共有财产,只不过我们都不怎么喜欢开。他有应酬的那一天才会把车开出去,剩余的就是他载我出去玩。
我也有驾照的,只不过一直没机会开,现在也不太敢上路。恋爱的时候他常常送我,结婚之后我们更喜欢一起压马路。反正从家到我们俩的单位并不远,他送我到了单位再往前过几条街就能到他自己的办公室。
说出去真不怕别人笑话,结了婚反而比恋爱的时候更浪漫。
他告诉我,今天我出来得有点迟,一会可能会下雪。
“如果一会下雪了,你就披上我的大衣。”他说。
可是我才不要,他的大衣在我身上穿着简直可以拖到地上,一点版型都没有了。
抗议的话刚刚说出口,他就在口袋里紧紧捏了一下我的手,然后停了下来。
已经下雪了。
他把我往怀里带,我也不推辞,只是一个劲说他流氓。我就抵在流氓的胸口,可是没有别的英雄来救我。
我和流氓是合法夫妻,所以流氓可以为所欲为。
其实我这样也算为所欲为。
我想把头埋在他怀里,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暖。可惜围巾太过于碍事,我只好把它扯下来。
颈周的皮肤突然遇冷,我赶紧把头深深埋了埋,颅顶的碎发在风里飘,蹭在他的下颌边上。
痒。
他问我怎么突然这么娇气,言语之间满是戏谑和调情的意味。
我才不会给他机会,我说,这才不是娇气,其实我是小妖怪,是凌霄花成精。凌霄花开在夏天。
他不知道怎么又开始笑,胸口一颤一颤,然后他低下头,凑近我的耳后,轻轻蹭着耳尖说。
别学凌霄花。
玩梗!
我们恰恰停在路灯下,雪越下越大,在暖黄的灯光之中镀过一层金驻留在我们身上。当然,大部分在他身上。
我们拥抱了很久才又想起来往前走,偶尔有经过的路人看着我们笑,我就更不敢从他的怀里把脸抬起来。
他们都说我无论做什么事喜欢未雨绸缪。
可是我忘了反驳,在他面前我从来不需要未雨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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